《雅各之窗》

「我不想當工具人。」

「什麼是工具人？」

「對女生來說，大概就像是高跟鞋鞋跟一樣不可或缺的東西吧。」

「那樣不好嗎？」

「你有看過她們跟影印機聊過天嗎？」

「噢。」

她不喜歡我並且和另一個人戀愛了，一切就像偶像劇裡的楔子充滿淡淡的哀傷。該是給自
己下結語的時候了，我歸納出一些像太膽小啦不夠體貼啦之類的敗筆。然而她的朋友說有
更重要的原因我卻終究想不到。這種感覺該怎麼形容呢？大概像是電視節目裡端出一道菜
要參賽者嚐一口猜材料，我堅定地說是香菜答案卻是花枝一樣地傻眼吧。何況我不只嚐了
一口，她又是比任何一道菜還重要的東西哪。

總之那些畫面迅速地消失也就是"GAME OVER"了。"Continue ?"後面正誘惑地倒數十秒。
我心中閃過了她與他和雨後的貓空和鄭愁予的《水巷》，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把代幣喀啦喀
啦地投進去。然後下一次"GAME OVER"是甚麼時候呢？剛想著這個問題我心裡的另一個
聲音就罵了自己「犯賤，要玩就要使盡力氣地好好玩下去想甚麼GAME OVER哪？」結果
這兩種聲音的爭吵就讓我紊亂地無法再思考任何事情了。

雖然兩個聲音的背後都有一個不願說出的不幸的猜測，但那並不是不說就不會實現的噢。

「一碗沉默不語的濃湯」。我一直盯著幾個禮拜前寫下的這行文字，但當時要隱
喻甚麼卻再也想不起來了。這種感覺大概像是得了一場失憶症，好不容易出院回
家卻忘記自己在保險箱裡鎖了甚麼也忘了密碼。到頭來就只能一面說服自己「箱
子裡是沒有東西的喲」一面過著日子，雖然箱子裡的確是有甚麼東西的。

這是一行沒有意義的文字或者這是一行充滿意義的文字。說起來似乎有點玄不過
這確實是我心裡的結論。我在無意中實現了羅蘭‧巴特的「作者已死」理論了。
嘿，一個失憶的作者對自己的文字會做出甚麼樣的評論，我想那一定很有趣噢。

我想，我和女生相處的過程勉強可以比喻成一碗泡麵。雖然熱水嗤啦一下往裡倒就能很快聊開了，但那之後能維繫著彼此的更親暱的話題便再也沒有了。這就像一碗被泡爛的麵一樣令人惋惜噢。於是也只能忍痛把整碗麵原封不動地倒掉，更別提裡面還有一兩塊骰子大小的脫水肉片了。

也許是因為肚子裡真的沒甚麼東西吧，當她們提出像「你知道最近一齣日劇叫XXX嗎？......」這樣的話題時，我也只能像隻學不到話的鸚鵡乖乖地回答「噢！」。的確是很愚蠢的回答噢。有人說為什麼不去試著接觸這些東西？這樣也許可以聊得比較熟喲。不過的確是不想刻意迎合哪，只要一想到把自己的生活像紙黏土一樣東捏西捏就覺得很悲哀。所以我繼續推著一個四方寫著「音樂、文學、電影、調酒」的輪子轉動，一面感受到那固執的背後似乎有甚麼正在不斷地加深重量，而我像《伊索寓言》裡那隻背著海綿的驢子一樣背負著你們稱之為寂寞的東西。總之一個固執的人是當不成朋友的。

刮著颱風的夜晚一面嚼著水果軟糖一面瞪著筆蓋，這樣的我大概也不能帶給女生任何東西吧。

今天我像個吸進太多笑氣的病人一直止不住誇張的笑容，
妳所說的的自我催眠果然有用噢。只要讓嘴角撐到比三峽
的金牛角還彎的程度，肌肉就會痠痠地維持那樣的笑容而
想著「笑的人絕對不能有煩惱喲」，自然就把原本的困境
想作像「貓咪打翻櫃子裡的牛奶罐」這樣微不足道的事情
而無奈地苦笑著。我到今天才了解甚麼叫作「為了笑才笑
」，而不是為了某種令人歡喜的事情去笑。總之我看起來
終究像是個正常且積極開朗的大學生了。那麼繼續努力吧
，偽裝其實也是件快樂的事哪。

我時時刻刻想起妳們，並且等待妳們想起我。

因為充滿了陽光，悲傷就飄呀飄地淡化成比晨靄還稀薄的形態。昨天
一直在下雨而今天卻是再晴朗不過的日子，那悲哀的原因終究沒有改
變而心情卻有如此大的差別，這種療效簡直不是一杯Apple Martini或
者Dunhill香菸所能辦到的啊。彷彿沒有朋友被漠視被人群邊緣化這些
根本不算什麼不得了的問題，也許錯過一份培根三明治問題還比較嚴
重噢。

我分明記得昨夜醉倒的情景，但是為什麼憂愁卻再也想不起來了。如
果那些困難不需要解決只要靠天氣就能不再憂鬱的話，那麼我到底是
為了什麼流下了被單裡的眼淚呢？

為甚麼中秋要烤肉呢？我的朋友一面忙著生火只冷冷地丟下一句：這是習
俗噢。如果再仔細想想，不管嫦娥啦吳剛啦藏在餡裡的紙條啦好像都沒有
任何關聯吧。可是我們還是像被集體催眠似地走進大賣場買些肉串雞心豬
血糕，一面擦汗一面搧動紅紅的木炭。即使雲遮月的日子也要烤肉，就算
下雨天也非得走進燒烤店。如果我是中秋節的話一定會嚎啕大哭，大家都
把我誤認為「烤肉節」而讓月亮的神話像雜草一樣從院子裡連根拔起哪。

如果確實是這樣，也許每個日子都能做一些特別的事吧。譬如情人節一起
登山掃墓。母親節一定要喝得不醉不歸。聖誕夜街頭巷尾劈哩啪啦放滿了
鞭炮。至於我們的端午節，不偏不倚的仲夏大概最適合告白了噢。

上民法概要的時候我板著臉一言不發
事實上心情不好有人也許看出來了
有人也許心裡嘀咕著「噢又是老毛病阿」
而懶得看我一眼
不管怎麼樣我的心那時候就像海綿
不斷吸收悲傷而漸漸沉重下來
好像甚麼人輕輕一擰就會流出一大堆眼淚那樣的無奈
所以我下課也輕輕地離開了
為了遠離這個氛圍
為了不讓你們查覺到怪異而幫我貼上「這個人怪怪的噢」的標籤
為了早點回家打文章發洩(事實上文章已經是我唯一的發洩方法了)
為了在自己的房間讓眼淚毫無限制地爬滿整片臉頰

我就像照顧一片蔓草叢生的花園似地用悲傷勉強豢養我的文字。如果哪一天
我終於失去了煩惱甚麼的權利，恐怕這所謂的「靈感」就會啪搭一下地消失
而只能寫些關於美食或者旅遊插畫的短語喏。所以我註定成為一個悲傷的人
，就算突然被女孩像抱枕一樣緊緊擁抱著也不會變得比較快樂一點噢。有聽
說過像土撥鼠不停掘洞般不停洗手的強迫症，可是像我這樣不停尋找悲傷的
人生，大概也只有童話裡那位撿拾心的碎片的老人才能比擬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