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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風和日麗的星期日下午一個人散步。

 

 

散步時通常刻意走的是小巷子,大概算是我數百個毫不起眼的怪僻的其中一個吧。小巷子裡的空氣比較乾淨,就算是禮拜日,從小巷子望向長安東路,就能夠明顯地看見空氣的顏色。

 

 

儘管我是相當容易迷路的人,不過在台北市這種棋盤式的道路規劃,照著大概的方向走應該就沒錯了吧。就算迷路了大概也不會怎麼樣,大概隨便都可以找到開往捷運站的公車站牌。台北應該是路癡少數可以故作堅強的地方吧。

 

 

沿著南京東路,第一個來到的地方是伊通街。既然叫做「伊通」,附近又是日據時期的「N條通」林森北路,那麼這應該也是日治的地名吧,我想。(後來發現伊通街其實跟「濟南路」、「迪化街」一樣;伊通是中國東北的一個地方。)

 

 

伊通街處在台北市第二商業區──南京東路與松江路的附近,小小的單線道有許多小吃餐廳,平日中午大概可以看見像螞蟻一樣的西裝上班族冒出來用餐的景象吧。禮拜日午後的伊通街就像是下午七點的雪梨市中心那樣寧靜,路上不管是菸蒂或落葉都出奇地少。

 

 

經過公園時,猛然想起朋友在伊通街的畫廊工讀。但一個人去逛畫廊應該是相當怪異的事吧?況且原本也沒有要賞畫的心情。一賞畫的話散步的心情就要立刻轉換,在控制濕度的展場中折騰一番之後,出來不知道會變得甚麼樣子。

 

 

伊通公園的四周有許多藝術展場的樣子,她大概就在其中一間做「灑掃庭除」(他的描述是這樣的)的工作吧。坐在公園裡的我望著四周,想像住在這裡該是甚麼樣子。感覺上不管是爸爸或者小學的女兒都能夠安心生活的樣子,也不太會有流浪漢或者飆車族一類的事情。就像是嗜吃火柴麵包沾酸乳酪,平時騎車齡五年以上的奔馳125,愛開豐田休旅車帶全家出遊的中年業務員會喜愛的生活型式。或者說,是二十六、七歲的男人未來大致上想成為的身分。

 

 

伊通街的尾巴是霧濛濛的長安東路。我從前面的巷口撇過,繼續向西向南。陸續經過了長安國中、新生高架橋下的人行道,還有幾個建築工地。台北市中心原來還有建築工地啊,真是不可思議。仔細想一想,其實很多事情好像正在悄悄地進行著,身體的哪個地方不小心挫傷了,壞掉的皮就會偷偷地剝落,新的皮覆蓋上去。大概是這樣的意思。

 

 

但一眼望過去,還是有很多超過十五年的老舊樓梯式公寓。這樣的建築物好像還散布在台北市四周的樣子。土地所有權與地上權像是印象派拼彩一樣亂七八糟,建商要處理的時候便相當棘手──事實上,從開工到完成只需要三到四年罷了──但在這之前可是相當熱鬧的,建商、住戶自治會、里長、議員、城市開發局、甚至地方黑道都來了。真難想像這麼分歧的權力折衝是怎麼完成的。但總有一天會剪綵開工的。再怎麼勞民傷神,人們總是會有解決問題的辦法。不講求效率的話,那麼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而這些老建築全部改建完成至少也要十五到二十年吧,到了那個時候(台灣會是甚麼樣子呢?)現在的一些新大廈,空間上不論硬技術或軟設計大約都遠遠地落後了。第二波整合也許會接著展開,那時候產權問題應該會比較單純吧,不過也可能有我們所想不到的問題,會困擾二十年後的建商也說不定。畢竟那是未來。

 

 

二十年後的我不管是在甚麼地方,我都會想回來看看這裡。如果能夠住在這裡那就更好了。不過不敢保證去到其他地方不會說出同樣的話,被說是見異思遷的糟糕份子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身為一個主修金融的學生的我,不用經濟發展的觀點來分析城市景觀,好像說不太過去。所以就做了以上的敘述。)

 

 

繼續在巷弄中以鬼腳圖的形式向西、向南走。由舊台北鐵道改成的市民大道對面,持續傳來龐大的聲音。在遠處聽就像是──幾百戶人家約好了,同時在各自的客廳中響應「公寓家庭式卡拉OK」串連活動一樣。走到市民大道才知道,對面就是華山園區。這兩天在辦《簡單生活節》。場地被建築工地用的白色鐵隔板圍成一圈,表演者與觀眾都被圍在裡面。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叫做「工地秀」似乎還蠻貼切的噢。

 

 

我就這樣繞著白色的工地鐵板牆散步,裡面有聽起來像是Tizzy Bac的團體在演出。從副出入口看進去,跟第一屆擺置並沒有甚麼不同。除去滿滿的人之外,場地布置與設計、布棚與牌子的配色都很不錯。不過話說回來,去Google搜尋「樂活/色彩/配色」好像也能毫不費力地做出來的樣子。

 

 

參加過第一屆的我,對於那時的景象只留下了乾掉的水漬一樣的回憶。很可惜我的回憶並沒有留下任何像是「簡單生活」的概念(大概因為我是個放蕩的人吧),只記得Frente!的女主唱、那時候才剛開始從獨立音樂引起大眾注目的張懸,還有陳綺貞的兩首新歌《Pussy》、《失敗者的飛翔》──儘管她的音樂與我漸行漸遠。但我們每一秒都以為自己走的是俐落的直線。她做她想做的事,我也是。我們之間不需要甚麼明確的口號,來闡述已經內化的某些東西──像是「做喜歡的事,讓喜歡的事有價值」之類的話。

 

 

以功利的角度而言,國外類似的音樂節票價甚至是簡單生活節的三到四倍,在一個活動裡聽遍獨立音樂界的知名樂手、樂團似乎也是不錯的事。與之相比,小心翼翼地蒐集心愛的團在the Wall、女巫店、河岸留言的演出資訊,在煙霧與酒精的live house用自己的方式朝聖──我比較習慣這樣的方式,儘管這樣的生活,好像也很不簡單啊。

 

 

如果換做是《蒙特婁爵士音樂節》,我當然也會毫不猶豫地參加吧。能夠聽HerbieHancock的鋼琴即興的話就太棒了,就算生活會變得跟民視八點檔一樣坎坷曲折,我一點也不會在乎啊。

 

 

經過主要出入口的時候,看到了比四年前第一屆多出至少五倍的排隊長度──從新生南路排到杭州南路還折了三折。這些人通通進場之後不知道裡面又是甚麼光景(不過要跟Woodstock比大概又差得遠了,除非一人發一顆LSD),至少可以確定的是,沒有一片草地活得過今天。

 

 

與滿滿的排隊人潮逆向行進的時候,我順理成章地盯著每個人的臉,並且想像他們希望過著甚麼樣的簡單生活。老實說真的怎麼想也想不出來。

 

沿著忠孝東路走到台北車站,搭電梯上樓打卡上班。這真是美好的一天,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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