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之窗》

想到Ｅ就會想到Ｊ，然後Ｚ就像紅茶裡的檸檬片那樣理所當然地浮上來。這三個人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樣式，我是指寫作的風格而言。至於平常或許也慣穿同一個牌子，逛夜市時吃過同樣一家麵線的Ｅ、Ｊ與Ｚ，那在我心中並沒有甚麼差別。

在我高中剛認識她時，Ｚ是個愛胡思亂想的十七、八歲少女。文字非常美也總是淒涼，簡直像是十二月的某一天，Ｚ帶著漂漂亮亮的花冠赤腳走過覆滿白雪的湖畔似的，那樣的文字。

Ｚ不是台北人，卻好像背負著台北這座城市應該有的宿命那樣，拼命地書寫灰色的一切。看著她的創作的時候總是會有「會不會有一天她真的想不開了？」的憂慮，但久而久之就習慣了。她是靠書寫來哭泣的人，眼淚流乾就很難再悲傷了。我想這世界總是需要某種自我治癒的手段，像是百貨公司緩慢轉動的摩天輪那樣，轉個一圈回到原點的時候，一切就得著了。

Ｚ一直過得非常好。或者說是把壞的一面趕緊丟進文字裡而暫且生活著。最近在網路上搜尋她的帳號（Ｚ的網誌總是莫名其妙地關閉又開啟），發現幾首大概一個禮拜前的，還熱呼呼的新詩作。那裏面還是完完全全的Ｚ，一個嚮往歐洲的小姑娘走在搖搖晃晃的吊橋上哼起小調。

據說Ｚ上大學後學起電影了，作為她高中攝影的延伸。大概不久之後Ｚ也會變成一個文藝少女吧？那種滿腔憤慨地參加一場學運，在睡袋裡一面啃著乾糧一面讀《大亨小傳》的青年。Ｚ很有可能變成這種樣子。

每次當我想起Ｅ、Ｊ、Ｚ中的任何一人時，我總會想起那些像昏黃街燈杆的回憶。補習班牆上Ｅ的英文作文。Ｊ眼裡莫名的厭惡神情。還有Ｚ，那個喜歡歐洲的十七、八歲少女，在帳篷裡讀起楊佳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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