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我做了一個夢。有妳的夢。
夢裡的你坐在海邊。就是那個我們稱作Umi的海邊。沒有雲朵、沒有驟雨,沒有衝浪板和過於喧囂的洋傘。只有一整片藍得出奇的天空和顏色深邃的海面。那顏色我想,可能藏著什麼悲傷在裡面吧。
妳並沒有看見我,也沒有說話。夢裡的時間是如歌的行板。妳就只是坐在廣闊的沙灘上,像〈海邊的卡夫卡〉裡,永遠停在十五歲的Saeki望著海洋。妳的瞳孔被染成深藍,眼睛也因為海風的吹襲而半瞇。偌大的沙灘只剩下妳一個人了。
海風開始遷徙,海水正在退潮。
退潮的時候妳站了起來,跟著碎浪倒退的痕跡向前。夢裡的妳穿著藍白細條紋的洋裝(妳的可愛,直到現在我仍能清楚記得)。妳赤著腳向前走,走到了海水離開的地方。
妳沿著海岸,一步一步地踩著。海水離開之後,在殘留著海水的深棕色沙灘上,有許多漂亮的貝殼噢。簡直就像全世界的幸福都化作了實體,被幸運的海潮遺留在岸上一樣。有螺形的、海貝形的,還有像是號角的貝殼。各自妝上了不同顏色的祝福,悄悄躺臥在退潮的淺灘。
妳就這樣走在漫長的沙灘,開始撿起貝殼。拎起洋裝的下擺放置那些妳鍾愛的貝殼。而我在妳夢中的一角,像個孩子依樣,偷偷注視妳認真而甜蜜的神情。不敢出聲,深怕驚動了妳,那些表情就要瞬間被海風奪走。
只是漸漸地,海水漲潮了。浪要回來帶走滿攤的貝殼。海水浸溼了妳的腳踝,而夢中的妳依然仔細端詳著地上的貝殼,將喜歡的確實握在手裡,再帶著滿足的神情放進洋裝的下襬。我著急地想要呼喊妳,可是妳卻聽不見,彷彿我們兩人身處在不同的世界似的。妳只是繼續走在長長的海岸上,持續撿拾著貝殼。
海水慢慢淹上妳的小腿、裙襬,而你依舊走著,走在深藍色的灘上。我想衝上前去把妳救走,卻發現自己一動也動不了。原來我只是一座小小的燈塔,散發著若有似無的黃色光芒。
最後妳沉沒在遠方的海中,和所有的貝殼一起消失了。而我依舊是那小小的燈塔,在夢中的海洋投射光芒。夢境結束之前還有好幾次潮起和潮落,但妳再也不曾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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