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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裡,我靜靜地讀你的信。
這並不是一封家書或者情詩,一封多遠捎來的思念或者急報。甚至我知道,這封信原本並不是寫給我的。只因為我不知何時變成了信中人,你才將它寄給了我。
我緩緩展讀。信的一開始是一個不知名的人,向你發出了焦急的求救,陷在和我一樣的問題而不知所措:在現實與創作、課業與文學之間,我們顛顛簸簸地走著;看得清路標,可是都迷路了。再也不能將熱情化為力量去實現寫手的夢想,甚至終究要向我們口誅筆伐的「現實」俯首,離開文學的道路。
而我的問題似乎更嚴重。即將來臨的大考是一條洶湧的大河,曾經我自信地以為,當別人在波濤中翻滾時,憑藉從小在作文比賽橫行無阻的文風,會將我的小舟平穩地吹向對岸、比別人先一步抵達目標。
可是今天的我,並不願再讓那陣風助我前進。也許是閱歷更深了,當我偶然拿起昔日的稿件時,它們好像一道冷卻的菜:油膩膩且發餿,外表依然鮮豔但氣味令人作嘔。我看到的是虛偽,一個樣板架構在旁徵博引下被硬生生地撐起。於是我不忍看了,把它們毫不留戀地送走。
那時開始,我認清了「作文」與「文學」的差別,並毅然走進了後者。然而,我的心裡始終有一顆小小的星,那是一個不容抹滅,卻時常閃爍的信念:真正的文學,是可以征服僵化的作文。我夢想寫自己真實的感受,用自己的文筆而非補習班教授的佳句、架構和行文技巧來渡河。可是吶,事實總是怪異地操弄表象:那些得高分的文章總是虛偽的,總是餿水桶裡的飯菜重新料理;在轉型期中的我既不平又慌張,最原始的念頭好幾次浮現──把那些文章一把撕爛,一如《死亡筆記本》裡,月要用自己的手除去罪人。
我因焦急而不斷下筆,卻總在夜半清理滿滿的字紙簍。因憤怒而失去了靈感,寫出的文句黯淡而毫無光彩。只因心中的自尊不容抹滅:我的文學,不能不征服作文!
我終究是萎靡了,癱倒在絕望的冬天。
而你看見了我,遞給我一杯熱熱的咖啡──就是這封信。它稍稍舒緩了我的寒冷,給我四肢活動的能量,輸我以更清楚的一句:我們應該對自己忠實。於是我感謝你,像千百個夜晚裡我感謝月光,不是為了美,而是黑暗因你而退縮,有了你,恐懼就轉成一個小小的黑點。它並不是完全消失了,然而我可以避免踩到它,再一次沉睡在裡面。
此時,我的身子便暖極了,恰似約十年前,初次與文學邂逅的感動。只是現在,我走著正確的路;只是現在灰雲散去,月亮將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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