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之窗》

「讓我們用粉妝填海。」

這是一句不太環保的話，也毫無經濟效益可言。短短的八個字，在我佇立於西門町的某個捷運出口前時，緩緩擠了出來。

江水自山麓奔出漫流，展開一面大大的沖積扇，這個出口亦是如此；閒歇噴出許多許多的人頭，以及同樣奔流的人聲。我看著人潮，勾起昨晚車站萬頭鑽動的噁心畫面。

這時的西門，同樣有一點細雨。昨晚與眼前的兩組人潮，從高空俯瞰也不過是一片。且讓我們側看、放低視角：一片紅衣或者半透明的黃色雨衣，在西門町則是千奇百怪的流行衣飾(活像從髮型書裡蹦出來一樣)。西門町的一顆顆人頭也比昨晚多采多姿：金色、紅色、紫色...，就算祇是普遍的黑色，也免不了做一些花樣刻意區隔。

還有每個女生臉上的妝，將他們原本的面孔遮得一乾二淨、毫無漏洞。我靜靜觀察千篇一律的眼影、睫毛膏、紅得多健康的腮紅，以及粉底無遺憾地遮蓋；我在心裡描摹著每個人，以及他們尚未凝妝的素顏。(有很多時候，素顏其實是一種失望。比如某個黑不黑澀還是社的節目，網友公佈的素顏畫面實在令我不忍卒睹。)

「喔！現代人啊，你掩飾得太好了！」我在心裡如此稱頌。我們無從揣測你的素顏，遑論那總忌猜測的內心。所以我們學著養成一種習慣：沉醉在藝妓那既真實，又不真實的臉龐裡。

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決定發起「百萬人填海」運動。號召百萬人拿起你們的化粧品、括去臉上的粉底填進太平洋，妝點這地球。問問我們水藍色的母親：從前的素顏，好不好得過如此的美麗？